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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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巡星部隊追緝到了會議庭殘黨， 周行儉和祝衡商量過後決定召開臨時會議，五星及以上將領參會。
地點就在會議塔。
會議直播現在還沒開始，楚昭在琢磨著殺青梗用完後剪什麽呢，沒有料到一前一後收到兩封郵件。
一封來自宇宙網。
第一件事是恭喜她經過了第三輪pk， 而且每一輪都以優異的成績通過pk賽， 按照宇宙網的頻道賽制， 她可以在宇宙網獲得一個永久的推薦位，實際上是楚昭的個人專欄。
想在這上面推薦什麽內容， 她都可以掛上去， 宇宙網也會協助她建設。
第二件事是由於軍部對精衛的審查，現在正在征集關於“移交部分權限給人工搭建網絡”提案的意見。
作為體量不大的新興網站， 宇宙網也想嘗試著在行將到來的人工網絡時代分一杯羹。所以他們想邀請楚昭做特約審稿人。
從主播到審稿的！
但楚昭只是心動了一下就在心底拒絕了。她喜歡剪視頻，歸根結底是喜歡的和粉絲的心靈互動，如果審稿了還怎麽剪？
第二封郵件是來自原主之前考上的大學賽彌爾軍校。因為同樣在中央星系並且與會議庭關系密切，他們決定推遲開學日期， 等到這件事完全結束後，這一批新生才會統一入學。
入學！
楚昭發誓， 她是真的忘記了！一開始是因為原主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又只有宇宙網的這個新人主播比賽合同這個理由.她也忘得七七八八。
甚至後面提箱跑來中央星系都沒想起自己的學校在這裏。對此楚昭真是覺得莫名心虛，端著實體化的“筆記本電腦”（沒錯又是楚昭的懷舊產物）， 想找無所不能的尹瑯詢問一下學校的事他知不知道多少，才發現他不見了。
也對，尹瑯本來就是為玻璃手大佬來的， 又不是賣給她了.
但楚昭回到臥室，總覺得哪裏不對，戳戳屏幕又看了那封軍校的通知一眼， 忽然覺得，這軍校名字有點耳熟？
沒有那麽巧吧。
楚昭邊嘀咕， 邊打開光腦點擊輸入“賽彌爾軍校”，居然真的在相關內容裏發現周行儉參謀長的名字和，尹瑯。
他也讀過軍校嗎？以他那種等級的精神力，很難在畢業考核中被刷下來不入伍吧。楚昭這麽想著，猶豫一瞬，還是先點進周行儉參謀長的詞條。
沒辦法，周行儉想讓盛漱任元帥的視頻都是她猜的，而且她搜素材時看到年少時盛漱對周行儉的頂撞也覺得很好磕。
就是不知道他們關系怎麽惡化了，雖然粉絲都覺得為了不讓盛漱被排擠主動斷掉師兄妹關系這個理由很合理，但是就楚昭來看，這和周行儉的人設不符。
這裏面肯定還差了一部分。
但周行儉參謀長再怎麽厲害，很多信息都是保密的，楚昭劃得看得眼睛有點疼，才按一下，再睜開眼：誒？怎麽解鎖了？
此時的秘密實驗室。
精衛再次默默地收回觸手。感覺到徐溯的身體數據開始波動，祂操縱顯示屏轉頭。
徐溯這一覺睡了幾乎兩天兩夜，他實在太疲憊，精衛的精神力疏導也太霸道蠻橫，以至於他即使在夢中也無法安眠。
精衛雖然實時監控著他的身體數據，卻仍然不放心，過了二十四小時還會克制地控制精神力去觀察他的大腦。
.理所當然地，徐溯又被祂弄醒好幾次。
這樣斷斷續續，他才現在才恢覆過來。扶著太陽穴坐起來時，徐溯看到推到他面前，深怕他看不到的會議庭逃跑又被緝捕的消息，看了眼顯示屏。
“零？”
祂閃動一下：【您可以叫我青璃。】
祂看視頻裏他都是這麽叫祂的。
徐溯張張嘴。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精衛的數據進化程度，但徐溯很清楚，在意識被封鎖後，從機械的冰冷軀體中蘇醒本身就是個漫長的過程。
因此祂絕不可能是自己想起祂是青璃，而只是從別的地方學到了什麽，想用於得到他的正向回饋。
也對，祂一向很聰明。
“你覺得怎麽樣？”徐溯手腕上還留著幾個針孔，但他先這樣問一句，才捂著手臂上的針孔站起來，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
祂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青璃覺得很好。】
徐溯撐著實驗臺，本來想說話。但是生理本能導致的肌肉酸痛和心臟撕扯卻先一步襲來，他被牽動得呼吸一窒。
卻又覺得這反應很像是他第一次聽到祂自稱【青璃】時本該有的反應。
他嘴唇動了動，想笑，提不起力氣，於是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全息屏：“這是青璃篩選出來，我昏迷這段時間的重要信息嗎？”
祂聽到他果然這樣稱呼自己，聲音甚至都有幾分雀躍：“是的。”
徐溯在祂主動推過來的自動座椅上坐下來，把面前全息屏的視頻看完。
祂很想和視頻裏的“青璃”一樣，可以得到徐溯的允許毫無顧忌地研究他，但還記得祂還沒有詢問過。所以在星雲三定律和祂內置聽從人類命令的規則下，祂詢問：
【我是否能像視頻裏那樣研究您？】
徐溯轉頭看過去。
精衛判斷徐溯每次看到自己的擬人形象——那個巨大神袛時，心情波動都很劇烈，所以很謹慎地沒有選擇化形。
而是閃爍著自己的藍色全息屏，一邊推送降神cp的內容，一邊力圖用巨大算力算出祂可以說服徐溯的幾條理由。
因為祂受到的限制，【精衛渴望】甚至被壓到最後一條，也清晰地浮現在全息屏上。可是還沒等浮現出來。
精衛甚至沒有試著說服他。一道低啞平緩的溫和聲音就響起。甚至沒有猶豫。
“可以。”
【劈。】
【啪。】
精衛感覺到自己的兩段分程序從中間炸了一下，但祂立刻就伸出機械觸手，甚至沒有留意到自己炸掉的分程序不小心把推出去的電子眼推到了楚昭那裏。
還有楚昭的直播。
祂只在機械觸手搖擺時矜持地問：【可以嗎？】
徐溯想笑。祂這個樣子很像她訓練結束後總是要被他勸很久，才會去嘗試第一軍校附近機械巷裏第72號那家覆古菜肴時那樣。
在其他人心裏，祂是精衛，是上將，是指揮。
徐溯伸出手，蒼白的手指因為麻醉針孔還沒愈合顯得更容易輕易就被機械手捏碎。可他沒有躲開，甚至主動去碰它們，看著那些粗大的機械臂柔軟地，一圈一圈繞上去。
徐溯：“.青璃。”
精衛在打開那個視頻裏的研究畫面。祂的程序不足以讓祂明白祂一遍遍打開卻中途關閉的原因是【嫉妒】和【蠢蠢欲動】。
但祂明白祂的優勢在於學習。
【嗯？】精衛還不明白研究的畫面怎麽只到祂淹沒徐溯為止。
而被機械手環繞捆綁的徐溯只是說：“你聽到我的心跳嗎？”
祂只好纏緊機械手，打開了好幾個內置收音器，仔細記錄並分析：【你的心跳有些加快，心臟情況良好。血液循環被促進。】
祂遲疑：【但瞳孔放大。我不確認這是正常反應。】
“青璃。”
徐溯的手指摸到全息屏。祂沒有實體，只是細碎的光暈。他說：“他們解決了會議庭，卻沒有解決我的。”
“青璃，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通過二度擬態實驗的方式靠近你。”
或許是因為提到了擬態生命實驗，平靜的精衛機械手收緊了一些。但祂並沒有留意到這些變化：【您已被禁止相關權限。】
徐溯輕聲：“我知道。”
祂沈默地註視著他。面前這個執迷不悟的人類讓祂很有研究的沖動，又讓祂感覺到有點生氣？不過祂不能對他做什麽。
精衛想。他已經給祂研究了。可祂完全制止不了他。精衛想把他命令的優先級從最高級降下來，可設置完畢後就連祂自己都不能修改。
【你欺騙精衛。】
徐溯說：“你是青璃。”
機械手忽然煩躁地甩動起來，但並沒有傷到他，祂只是以冷靜的口吻說：【青璃不原諒你。】星雲程序從未禁止“不原諒”。
徐溯笑起來，他笑了幾聲就開始咳：“你說得對，青璃不應該原諒我。因為我一意孤行了。就像我當時，我當時明知道你希望永遠成為星雲的守護神，成為公正的精衛，還是自作主張地藏起你的意識。”
祂會蘇醒。都是因為他沒能狠心讓她在那個時候死去。如果她在那個時候死去，就不會有現在的【青璃】。
精衛沒反應。祂聽不懂。
徐溯：“但是她提示我。也許，我確實不應該只執著於你還是青璃時的過去，我應該也讓你看看，即便是人工智能，是智械AI。”
他輕輕地呼吸著，感覺到機械手不死心地關閉實驗室朝外的門，像要把他永遠地囚禁起來，又笑了一下。
徐溯：“即使是精衛【青璃】，你也依然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你也依然是。”
機械手把所有門關上了。
徐溯：“是我所愛的。”
【愛？】
徐溯：“愛就是。我心甘情願被你研究。”
精衛沒動，只是努力思考了一下：【精衛也心甘情願被你研究。】
徐溯笑。
機械音變調。像當初自主蘇醒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卡殼，又從機械外殼裏慢慢地說出來。
【青。璃。只。願。願意。被。你。】
後面的白噪音忽地響起，屏蔽了那兩個字。但徐溯聽清楚了。
徐溯原本一直很平靜，哪怕二度擬態實驗失敗，他都控制自己沒有表現出別的情緒來，可這幾個字出來的時候，他卻眼睫顫了一下。
然後，慢慢地牽唇笑起來。
【你哭了嗎？】
徐溯張嘴。
【裊裊生煙】：（視頻畫面）
畫面裏是楚昭新捕獲到的素材。像素不高的畫面裏徐溯的身影幾度閃爍，像是被一臺即將報廢的攝影機艱難記錄著。
是他在老師身邊。一直盯著她的數據。
直到某一刻，他手指顫抖，難以置信地回頭。畫面黑了。徐溯嘶啞緩慢的聲音響起來：“青璃。”
無人應答。
“零。”
過了一會兒。
【我在。】
“為什麽是我？”
【精衛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溯呼吸一下，似乎站了起來。黑夜裏一絲光亮都沒有，他卻啞聲笑，好像在哭：“為什麽，當初要聯系我呢？”
哪怕不是他，哪怕是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第二個接收到的，他都可以裝作，錯過了最佳時機，他都可以狠心拒絕，讓她不再接受這樣的折磨。
徐溯把她蘇醒意識卻逃離不得的責任怪在自己想保留她意識的舉動上，可是就算他不做誰又能保證第一例擬態生命實驗，就一定不會讓她痛苦呢？
他不能。他恨她在那個關頭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他恨他在那個時候不能拒絕，直接延續了她十數年的痛苦。他恨他，親手做了這個罪魁禍首。
【裊裊生煙】：但祂說祂也只願意被你實驗。
【我靠（淚流滿面）】
【救命（大哭）真的要被刀慘了】
那個青璃死的時候。把精神力傳遞給他，僅僅是因為。所有實驗人員裏。我最相信，最願意把今後十數年生命的一切都交付給的，只有你啊。
機械音說：【青璃愛你。】
在祂樸素的觀念裏，這就是愛。
徐溯：“是的。”他沙啞說：“這就是愛。”原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可惜他們繞過了十數年。也許，哪怕是智械【青璃】和研究員徐溯，也不全是錯的。
【正在開啟第一次研究.】
“青璃，不要把我的數據上傳出去。把密鑰設置為僅你可查閱。”
【查詢中。查詢已設置。精衛會獨享你的數據。】徐溯閉上了眼睛：“好。”
直播鏈接的電子眼“啪”地一聲關閉了。
直播間：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蹲大大的直播間能蹲到好東西啊啊啊啊啊啊】
【精衛真的好會啊啊啊啊啊居然還主動要研究徐教授（淚流滿面）】
【太虐了太虐了，居然在最後還能在願意被研究這裏被刀一下，大大說得好像真的是真的QAQ青璃愛徐教授才想把自己交給徐教授實驗，徐教授也是因為他愛青璃，才心甘情願被祂研究】
【嗚嗚嗚嗚嗚一個懵懂沒有記憶一個心知肚明忍受痛苦，降神，純愛cp的神（淚流滿面）】
【第一眼真的以為是視頻，發現是直播後真的渾身過電一樣，真的震驚了（流淚），但我想這種震撼不僅僅是因為大大視頻裏描述的愛是真的，更是因為，虛擬的視頻促成了他們（流淚）】
【徐教授能這樣，我真的相信哪怕二度擬態生命實驗成功了，在那個世界，他們依然相愛，依然有兩段願意被彼此研究的程序，在無聲無息的宇宙裏永遠交纏】
【降神，一款這樣看be那樣看be，最後硬生生卻靠著徐教授不放棄把自己變成he的絕世般配cp（淚流滿面）】
不管是用多年前的擬態生命實驗還是現在的研究彼此來描述他們的感情，好像都太簡單了。他們真正跨越的是生命。
是深邃機械永遠無法窮極的宇宙浪漫。
好在，徐溯會教會祂這種浪漫。就如同他們去72號吃覆古菜肴，祂不知道怎麽握筷子，他會耐心地教會她般。
“你好厲害！”
“不如青璃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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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是恭喜她經過了第三輪pk， 而且每一輪都以優異的成績通過pk賽， 按照宇宙網的頻道賽制， 她可以在宇宙網獲得一個永久的推薦位，實際上是楚昭的個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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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體量不大的新興網站， 宇宙網也想嘗試著在行將到來的人工網絡時代分一杯羹。所以他們想邀請楚昭做特約審稿人。
從主播到審稿的！
但楚昭只是心動了一下就在心底拒絕了。她喜歡剪視頻，歸根結底是喜歡的和粉絲的心靈互動，如果審稿了還怎麽剪？
第二封郵件是來自原主之前考上的大學賽彌爾軍校。因為同樣在中央星系並且與會議庭關系密切，他們決定推遲開學日期， 等到這件事完全結束後，這一批新生才會統一入學。
入學！
楚昭發誓， 她是真的忘記了！一開始是因為原主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又只有宇宙網的這個新人主播比賽合同這個理由.她也忘得七七八八。
甚至後面提箱跑來中央星系都沒想起自己的學校在這裏。對此楚昭真是覺得莫名心虛，端著實體化的“筆記本電腦”（沒錯又是楚昭的懷舊產物）， 想找無所不能的尹瑯詢問一下學校的事他知不知道多少，才發現他不見了。
也對，尹瑯本來就是為玻璃手大佬來的， 又不是賣給她了.
但楚昭回到臥室，總覺得哪裏不對，戳戳屏幕又看了那封軍校的通知一眼， 忽然覺得，這軍校名字有點耳熟？
沒有那麽巧吧。
楚昭邊嘀咕， 邊打開光腦點擊輸入“賽彌爾軍校”，居然真的在相關內容裏發現周行儉參謀長的名字和，尹瑯。
他也讀過軍校嗎？以他那種等級的精神力，很難在畢業考核中被刷下來不入伍吧。楚昭這麽想著，猶豫一瞬，還是先點進周行儉參謀長的詞條。
沒辦法，周行儉想讓盛漱任元帥的視頻都是她猜的，而且她搜素材時看到年少時盛漱對周行儉的頂撞也覺得很好磕。
就是不知道他們關系怎麽惡化了，雖然粉絲都覺得為了不讓盛漱被排擠主動斷掉師兄妹關系這個理由很合理，但是就楚昭來看，這和周行儉的人設不符。
這裏面肯定還差了一部分。
但周行儉參謀長再怎麽厲害，很多信息都是保密的，楚昭劃得看得眼睛有點疼，才按一下，再睜開眼：誒？怎麽解鎖了？
此時的秘密實驗室。
精衛再次默默地收回觸手。感覺到徐溯的身體數據開始波動，祂操縱顯示屏轉頭。
徐溯這一覺睡了幾乎兩天兩夜，他實在太疲憊，精衛的精神力疏導也太霸道蠻橫，以至於他即使在夢中也無法安眠。
精衛雖然實時監控著他的身體數據，卻仍然不放心，過了二十四小時還會克制地控制精神力去觀察他的大腦。
.理所當然地，徐溯又被祂弄醒好幾次。
這樣斷斷續續，他才現在才恢覆過來。扶著太陽穴坐起來時，徐溯看到推到他面前，深怕他看不到的會議庭逃跑又被緝捕的消息，看了眼顯示屏。
“零？”
祂閃動一下：【您可以叫我青璃。】
祂看視頻裏他都是這麽叫祂的。
徐溯張張嘴。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精衛的數據進化程度，但徐溯很清楚，在意識被封鎖後，從機械的冰冷軀體中蘇醒本身就是個漫長的過程。
因此祂絕不可能是自己想起祂是青璃，而只是從別的地方學到了什麽，想用於得到他的正向回饋。
也對，祂一向很聰明。
“你覺得怎麽樣？”徐溯手腕上還留著幾個針孔，但他先這樣問一句，才捂著手臂上的針孔站起來，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
祂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青璃覺得很好。】
徐溯撐著實驗臺，本來想說話。但是生理本能導致的肌肉酸痛和心臟撕扯卻先一步襲來，他被牽動得呼吸一窒。
卻又覺得這反應很像是他第一次聽到祂自稱【青璃】時本該有的反應。
他嘴唇動了動，想笑，提不起力氣，於是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全息屏：“這是青璃篩選出來，我昏迷這段時間的重要信息嗎？”
祂聽到他果然這樣稱呼自己，聲音甚至都有幾分雀躍：“是的。”
徐溯在祂主動推過來的自動座椅上坐下來，把面前全息屏的視頻看完。
祂很想和視頻裏的“青璃”一樣，可以得到徐溯的允許毫無顧忌地研究他，但還記得祂還沒有詢問過。所以在星雲三定律和祂內置聽從人類命令的規則下，祂詢問：
【我是否能像視頻裏那樣研究您？】
徐溯轉頭看過去。
精衛判斷徐溯每次看到自己的擬人形象——那個巨大神袛時，心情波動都很劇烈，所以很謹慎地沒有選擇化形。
而是閃爍著自己的藍色全息屏，一邊推送降神cp的內容，一邊力圖用巨大算力算出祂可以說服徐溯的幾條理由。
因為祂受到的限制，【精衛渴望】甚至被壓到最後一條，也清晰地浮現在全息屏上。可是還沒等浮現出來。
精衛甚至沒有試著說服他。一道低啞平緩的溫和聲音就響起。甚至沒有猶豫。
“可以。”
【劈。】
【啪。】
精衛感覺到自己的兩段分程序從中間炸了一下，但祂立刻就伸出機械觸手，甚至沒有留意到自己炸掉的分程序不小心把推出去的電子眼推到了楚昭那裏。
還有楚昭的直播。
祂只在機械觸手搖擺時矜持地問：【可以嗎？】
徐溯想笑。祂這個樣子很像她訓練結束後總是要被他勸很久，才會去嘗試第一軍校附近機械巷裏第72號那家覆古菜肴時那樣。
在其他人心裏，祂是精衛，是上將，是指揮。
徐溯伸出手，蒼白的手指因為麻醉針孔還沒愈合顯得更容易輕易就被機械手捏碎。可他沒有躲開，甚至主動去碰它們，看著那些粗大的機械臂柔軟地，一圈一圈繞上去。
徐溯：“.青璃。”
精衛在打開那個視頻裏的研究畫面。祂的程序不足以讓祂明白祂一遍遍打開卻中途關閉的原因是【嫉妒】和【蠢蠢欲動】。
但祂明白祂的優勢在於學習。
【嗯？】精衛還不明白研究的畫面怎麽只到祂淹沒徐溯為止。
而被機械手環繞捆綁的徐溯只是說：“你聽到我的心跳嗎？”
祂只好纏緊機械手，打開了好幾個內置收音器，仔細記錄並分析：【你的心跳有些加快，心臟情況良好。血液循環被促進。】
祂遲疑：【但瞳孔放大。我不確認這是正常反應。】
“青璃。”
徐溯的手指摸到全息屏。祂沒有實體，只是細碎的光暈。他說：“他們解決了會議庭，卻沒有解決我的。”
“青璃，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通過二度擬態實驗的方式靠近你。”
或許是因為提到了擬態生命實驗，平靜的精衛機械手收緊了一些。但祂並沒有留意到這些變化：【您已被禁止相關權限。】
徐溯輕聲：“我知道。”
祂沈默地註視著他。面前這個執迷不悟的人類讓祂很有研究的沖動，又讓祂感覺到有點生氣？不過祂不能對他做什麽。
精衛想。他已經給祂研究了。可祂完全制止不了他。精衛想把他命令的優先級從最高級降下來，可設置完畢後就連祂自己都不能修改。
【你欺騙精衛。】
徐溯說：“你是青璃。”
機械手忽然煩躁地甩動起來，但並沒有傷到他，祂只是以冷靜的口吻說：【青璃不原諒你。】星雲程序從未禁止“不原諒”。
徐溯笑起來，他笑了幾聲就開始咳：“你說得對，青璃不應該原諒我。因為我一意孤行了。就像我當時，我當時明知道你希望永遠成為星雲的守護神，成為公正的精衛，還是自作主張地藏起你的意識。”
祂會蘇醒。都是因為他沒能狠心讓她在那個時候死去。如果她在那個時候死去，就不會有現在的【青璃】。
精衛沒反應。祂聽不懂。
徐溯：“但是她提示我。也許，我確實不應該只執著於你還是青璃時的過去，我應該也讓你看看，即便是人工智能，是智械AI。”
他輕輕地呼吸著，感覺到機械手不死心地關閉實驗室朝外的門，像要把他永遠地囚禁起來，又笑了一下。
徐溯：“即使是精衛【青璃】，你也依然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你也依然是。”
機械手把所有門關上了。
徐溯：“是我所愛的。”
【愛？】
徐溯：“愛就是。我心甘情願被你研究。”
精衛沒動，只是努力思考了一下：【精衛也心甘情願被你研究。】
徐溯笑。
機械音變調。像當初自主蘇醒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卡殼，又從機械外殼裏慢慢地說出來。
【青。璃。只。願。願意。被。你。】
後面的白噪音忽地響起，屏蔽了那兩個字。但徐溯聽清楚了。
徐溯原本一直很平靜，哪怕二度擬態實驗失敗，他都控制自己沒有表現出別的情緒來，可這幾個字出來的時候，他卻眼睫顫了一下。
然後，慢慢地牽唇笑起來。
【你哭了嗎？】
徐溯張嘴。
【裊裊生煙】：（視頻畫面）
畫面裏是楚昭新捕獲到的素材。像素不高的畫面裏徐溯的身影幾度閃爍，像是被一臺即將報廢的攝影機艱難記錄著。
是他在老師身邊。一直盯著她的數據。
直到某一刻，他手指顫抖，難以置信地回頭。畫面黑了。徐溯嘶啞緩慢的聲音響起來：“青璃。”
無人應答。
“零。”
過了一會兒。
【我在。】
“為什麽是我？”
【精衛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溯呼吸一下，似乎站了起來。黑夜裏一絲光亮都沒有，他卻啞聲笑，好像在哭：“為什麽，當初要聯系我呢？”
哪怕不是他，哪怕是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第二個接收到的，他都可以裝作，錯過了最佳時機，他都可以狠心拒絕，讓她不再接受這樣的折磨。
徐溯把她蘇醒意識卻逃離不得的責任怪在自己想保留她意識的舉動上，可是就算他不做誰又能保證第一例擬態生命實驗，就一定不會讓她痛苦呢？
他不能。他恨她在那個關頭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他恨他在那個時候不能拒絕，直接延續了她十數年的痛苦。他恨他，親手做了這個罪魁禍首。
【裊裊生煙】：但祂說祂也只願意被你實驗。
【我靠（淚流滿面）】
【救命（大哭）真的要被刀慘了】
那個青璃死的時候。把精神力傳遞給他，僅僅是因為。所有實驗人員裏。我最相信，最願意把今後十數年生命的一切都交付給的，只有你啊。
機械音說：【青璃愛你。】
在祂樸素的觀念裏，這就是愛。
徐溯：“是的。”他沙啞說：“這就是愛。”原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可惜他們繞過了十數年。也許，哪怕是智械【青璃】和研究員徐溯，也不全是錯的。
【正在開啟第一次研究.】
“青璃，不要把我的數據上傳出去。把密鑰設置為僅你可查閱。”
【查詢中。查詢已設置。精衛會獨享你的數據。】徐溯閉上了眼睛：“好。”
直播鏈接的電子眼“啪”地一聲關閉了。
直播間：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蹲大大的直播間能蹲到好東西啊啊啊啊啊啊】
【精衛真的好會啊啊啊啊啊居然還主動要研究徐教授（淚流滿面）】
【太虐了太虐了，居然在最後還能在願意被研究這裏被刀一下，大大說得好像真的是真的QAQ青璃愛徐教授才想把自己交給徐教授實驗，徐教授也是因為他愛青璃，才心甘情願被祂研究】
【嗚嗚嗚嗚嗚一個懵懂沒有記憶一個心知肚明忍受痛苦，降神，純愛cp的神（淚流滿面）】
【第一眼真的以為是視頻，發現是直播後真的渾身過電一樣，真的震驚了（流淚），但我想這種震撼不僅僅是因為大大視頻裏描述的愛是真的，更是因為，虛擬的視頻促成了他們（流淚）】
【徐教授能這樣，我真的相信哪怕二度擬態生命實驗成功了，在那個世界，他們依然相愛，依然有兩段願意被彼此研究的程序，在無聲無息的宇宙裏永遠交纏】
【降神，一款這樣看be那樣看be，最後硬生生卻靠著徐教授不放棄把自己變成he的絕世般配cp（淚流滿面）】
不管是用多年前的擬態生命實驗還是現在的研究彼此來描述他們的感情，好像都太簡單了。他們真正跨越的是生命。
是深邃機械永遠無法窮極的宇宙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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